作者: 陆华生 | 2016-03-29 22:09

博物馆环境设施布局和物业管理

中国经济腾飞和城市化进程带动文化事业和文化物业的建设发展。根据国家文物局年度博物馆年检备案情况，截至2014年底全国博物馆总数达到了4,510家，近十年的时间每年平均增长200多家，已成为城市素质名片和人民生活中心。人的发展与文明时代紧紧相连，人们需要精神粮食，博物馆就成为重要的来源，在有限的时段和空间回溯几百年、上千年的社会生活情景，浏览广阔的知识世界，实在是难能可贵的赐予。

但毋庸讳言，中国博物馆无论是环境、设施、内容、形式还是管理方法，都仍然落后于世界平均水平，主要问题是常年空置、使用不当;缺乏对博物馆专业原理的认知和贯彻;高等院校缺失基础道德素养的博物馆课程。当今，欧洲城市博物馆已上升至社会文化主导地位，显示原始功能延续、创新的蓬勃发展新形势。2014年中国文化部派出博物馆代表团专赴欧洲学习，选拔管理人员参加在荷兰国家大学举办的高层培训班，发出开拓博物馆事业、打造中国博物馆物业新平台的先声。

对博物馆环境设施布局运行规律的认识

千百年来，博物馆是世界性民族、社会、国家、城市文化资源的独立展示领域和历史沉淀见证物，深刻反映人类历史文明进程，成为人的文化生活、精神素养、认识表达的沃土。

博物馆密集分布、充足开放显示城市的成熟程度。人们已经愈发认识和重视博物馆的社会作用、历史作用、生活作用。其为人们提供吸取事物精华的文化场地，让人安静、专注、有目的地了解、学习、交流;长年累月孜孜不倦重叠沉积城市文化，就像永恒的史记作者不断对发生在一定范围领域的客观变化史实作出记载、保存、收集、整理，以供后人使用;仿如春风化雨熏陶国民身心，其经历多个世纪锤炼、考验的思想、观念、知识、原理，促使人们的道德、认知、本能获得培育，造就真正文明的现代人。在欧洲城市，我经常看到青年男女朋友骑着自行车到博物馆门前放好，进入参观边欣赏边细语交流，然后饮杯咖啡再离去。在荷兰，60欧元的记名年度博物馆卡可以免费进入超过400个不同类型的博物馆，每遇国家经典博物展览加票，凭卡预约可获减折优惠，不少家庭是人手一卡，每到城市就看博物馆、一年看几十个博物馆、祖孙三辈一起看博物馆。(图1)

图1 荷兰60欧元的记名年度博物馆卡

博物馆使用的性质是文化类专有物业和公共物业的结合。专有物业是指博物馆建筑物实体和物业区域，以及藏品、展品为国家、机构、私人所有，拥有物的专属所有权。公共物业是指物权内容可以免费或有偿向公众开放，提供文明、有序、专业考研的参观、分享。博物馆按照开放性专有和公共物业相结合的要求使用和管理，接受物业权利、物业原理、物业规范和人的认知规律的调整，既是把家藏珍品宝库向公众开放，欢迎世人浏览、分享和吸收，又是造诣丰厚、耐心亲切的院校和导师，诱导人们循序认知个中真谛和知识缘由。在欧洲博物馆考察，随时感受到两种襟怀，主办者真诚热情地欢迎接待参观人，参观人视如己出尊重爱护馆藏品。中国博物馆禁止参观时拍照，但是，今年2月我在欧洲顶级国立博物馆看极具实验性的伦勃朗晚年画展和梵高画作时，只限制拉在膝脚位绳线内的拍照，站立绳线外是放开拍照的。这种基于科学原理体现相互之间的融洽，让人深深感动和敬服。(图2)

图2 欧洲顶级国立博物馆只限制拉在膝脚位绳线内的拍照。

博物馆运行的方向是结合面对社会的物的展示和人的服务。为来访、参观的世界宾客、社会公众、专业人士、青少年儿童提供足以留下深厚学知的展示物，就是最感人、最尊贵的服务。博物馆的本质、本能和骄傲就在于始终坚持为人设置、为人开放、为人展示的原则，物的充分展示和人的周全服务构成立馆运行的核心内容。与中国大量展示复制仿造品不同，欧洲博物馆的展示原则是实物而非复制仿造品，显示馆藏品价值最宝贵的吸引力。展示的数量可以多可以少，真实最珍贵。我看无论是大英博物馆那样的世界顶级博物馆，还是普通专题的海洋、巧克力、白兔博物馆，其在展示和服务中所传递的设计理念是尊崇和坚守原型实物藏品，不出现和避免出现复制仿造品，这是博物馆为世人真诚卓越的奉献，即使年资久远、等级奢华的王宫博物馆，现场的每一项展示也忠实贯彻陈列藏品必真的原则。(图3)

图3 博物馆在展示和服务所传递的设计理念是尊崇和坚守原型实物藏品。

博物馆突出体现带主题的主体布局和附属布局的结合。在这样一个表面不管何种形式的作为城市厅堂书房展室花园的特殊环境，通过主体和附属布局充分凝聚广阔时空和理念知识，表现博物馆原始功能和创新发展。博物馆的类型日新月异、数量与日俱增，但基本物业布局形式仍是主体建筑部分和附属建筑构筑物部分，二者有机结合、共同显示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心悦诚服地占用人生时光和生活空间。年代久远的博物馆也可以出现原始功能延展的伟大创举，主体和附属布局的一部分可以从实体上融入民间，直至黎民百姓的心目和生活之中。荷兰国立博物馆Rijksmuseum，正门广场就是过冬时公众的滑冰场。新翼二层大堂的下方首层区间在日间完全打开，变成市民的人行道和自行车道，当今二十一世纪人们居然可以在上溯至十五世纪的古典厅堂徒步或骑车穿越时空品赏，无愧为真正开放的民众心目中的博物馆。当然，鉴于高素质的物业维护，这部分布局区间会在晚间重新进行围闭保养。(图4)

图4 荷兰国立博物馆Rijksmuseum新翼二层大堂的下方首层区间，在日间完全打开变成市民的人行道和自行车道。

从环境和设施的相互关系看博物馆使用功能

博物馆最基本的物业存在状态是历史沿袭的经典古老物业和新时代建设的专项物业，开辟、设置在原址场馆、原址主体物业的附属场馆或新建设场馆，为政府全资投入、机构合资合作和私人义建捐助，独体和群落建筑构筑物组成布局。

博物馆环境和设施与主题思想相联系，鲜明表达主题。透过建筑构筑物外部和内部环境设施的整体和谐分布，不但展示建筑物本身和场景的美，而且突出标示馆藏的开放主题、内涵类别和形象特点。让人们甫经抵达就能从博物馆外部形象和外立面看到特有的历史和时代背景文化，设计在环境和设施的安排上至关重要，正如人们漫步手抚天安门前的金水桥栏或注目两端华表，就会联想这数百年故宫的皇朝盛典。经历六年精心建造、最新矗立在阿姆斯特丹海边的荷兰国际电影博览中心，则远远超脱“图书馆就搞一本书”的普通设计原点，以其主体博物馆和木质梯级广场，创造一匹横空天际的神马，展示世界丰富的电影起源、历史杰作、著名人物和从最古老到最新潮的电影器械，顶端的经典展示厅则是神马傲世面海的眼睛，足以和电影一样，激发人们源源不断的想象力。(图5)

图5 最新矗立在阿姆斯特丹海边的荷兰国际电影博览中心

博物馆每一局部环境和设施的表现都相辅相成，只要设置就是有用的，其有用性是相互对应的。从内观布局看，博物馆讲究有一个明亮宽敞的大厅堂，内院、回廊、厢间、展示间多为传统而规则，楼层间、负层间、电梯间、空间、顶部以及总服务台、纪念品区、观摩区、互动区、眺望区、餐饮区、休息活动区、行政商务区相互适应，环境设施反映主次、对应、引领、配套、支撑的关系。反映跨越时空深沉保存的历史文化馆藏和沉积物，同样显示环境设施相互配应。步入世界历史文化名城罗马古代浴场博览遗址，人们会惊讶发现这里完全按照原型、原貌、原品位风格组成一个圈，路、场、柱、台级、池壁、喷水口的位置、规格还和当年一模一样，多个世纪前的豪放情景历历在目，再现人们热衷招待来宾享受沐浴的健康生活方式，让人想到先进与落后并非单纯“与时俱进”可以衡量，起码不像我们今天动不动就上馆子吃一顿这么原始。(图6)

图6 罗马古代浴场博览遗址还和当年一模一样。

博物馆的具体环境和设施在物的展示过程中，辅助来访参观人实现视觉、听觉、知觉、感觉的交流。这种辅助作用有很强的目的针对性，首先见之于有效造就博物馆独特场景吸引力，培育环境设施分布场景化，包括区域场景、厅间场景、展窗场景、设计场景。在配置活动设施的厅间，小朋友可以和家长坐在凉棚下看微缩真人表演的电子剧、听带有现场演绎背景的故事，钻进大鲨鱼肚子里用鲨鱼的眼睛看外界;在展厅中央宽大的光板桌台上手按触键设计航海路线图、然后即以电邮发回家里，帮助来访参观人真正动用手、脑、眼、耳朵和身体。体型较大的博物馆则在周边层间的中空部位，利用通高和通低陈列庞大实物，打造馆中有馆、藏中有藏的独特展示内容，让来访参观人自由进入、品赏互动。1903年设立的世界最大科技型博物馆德意志博物馆，不但破天荒以剖开立面外壳展示每一项航天、航海、陆地交通和机电设施设备，帮助人们真实体验物理原理技术，而且，立于中空的船体和飞行舱成为人们饶有兴致的操作天地。(图7)即使在专题领域的博物馆，也可以运用特有的场景和设施，协助来访参观人对馆藏文化留下深刻印象。荷兰Utleck的火车博物馆，不但以实物展示历史上出现的各式传统火车，而且专门保留一段老铁轨路程和老式站台，设计安排由退休机车司乘人员驾驶、操作的一站路老蒸汽机火车运行体验，让少年儿童增加对博物馆的强烈兴趣，鼓动他们还要再来。

图7 德意志博物馆

为满足博物馆环境设施发挥作用设计的管理做法

成功的博物馆物业管理，首先要读懂博物馆的物业原理。管理的专业性、科学性、超脱性表现在内容、形式、方法，为博物馆独特所有，非我莫属。

在整体运行节奏弹性上，需要设计外宽内紧的控制尺度。要为开放流转创造自然、对接的时序调节机制，满足物的保护和人的需求。2007年至2010年我和团队曾经对广州起义、近代史、荔湾等7个博物馆进行管理，深深感到围绕博物馆开放运行秩序的预订、登记、凭票、入口、馆间流转、层间流转等环节，都需要密切配合主办方作出有效设计和安排。在人流管理上更要有先见性、科学性、有效性，重在事前管理。国内常有参观点和地铁站台为减少管理压力增设“打蛇饼”围栅障碍物，这种做法不宜采用。在欧洲博物馆，普遍倾向于以网上预订、登记进入、OneWay单向路指引合理疏导人流，特别在厅馆里、过渡间设置很多休息椅，其实馆间休息设施正是人流控制的有力辅助。在捷克布拉格城堡，外围活动区很宽松，内部参观秩序则很严谨，重要管理节点是出色的馆间慢人流设计，指引设施细致而到位，参观过程形成和鼓励排队进行的习惯，配以严格的安静度管理，有目的地为来访参观人培育慢条斯理静心吸收的流程和效果。(图8)

图8 捷克布拉格城堡出色的馆间慢人流设计

高度重视资料和戳印的留置方式是最经济的性价比管理。博物馆需要让来访参观人了解、读懂建筑物和馆藏品，资料具有重要的工作意义和纪念价值。欧洲博物馆主张对入门券和指引、介绍资料精心印制，规格合适、纸质考究、内容明白，不但有清晰明确的说明，而且给人丰富实用、精致感人的印象。资料发放分为手递和自选，设置总服务台和加设副服务台，同时充分推广、运用、使用年度馆卡，服务方式先进、环保、人文。购买纪念品和明信片加博物馆戳印日渐成为热门选择，我在大学博物馆刚欣赏完欧洲当地著名建筑设计师获重大奖项的座椅杰作，在纪念品部就看到标价不菲的纪念品，包装当然少不了博物馆留置的戳印，实际是展示、纪念、管理思路一条龙。(图9)

图9 欧洲大学博物馆售卖当地著名建筑设计师获重大奖项杰作的纪念品

物业管理忠实为博览物业服务，满足每一部分的开放和物业功能的发挥。空置不是博物馆物业的常态。在苏格兰爱丁堡圣十字宫，连最核心隐蔽、仍在运行专用的王室儿童活动室，也在世少有地向来访参观人开放，这里的每一件玩具小朋友都可以坐下来玩。(图10)大量而艰苦的工作量表现在外部形象和外立面维护。慕尼黑宝马博物馆演示体验中心，外部是以3,000吨钢材支撑的金属云浪形屋顶和巨大智能碗，内部则以互动式旋转展台演绎交车程序风格，这需要物业员工对特有专业技术领域严密维护，每一部分都做得非常精细。博物馆注重表现历史沉淀痕迹，可以设法突出传达环境设施的热点物业原理。卸任停泊在苏格兰海边英国女王御用的大不列颠号邮轮，现在成了开放的博物馆，人们登船浏览可以明白，为什么船上设有女王专驾的豪华车房，走在甲板看到身边船壁高于头位的圆窗就是女王的睡房，女王在宴会厅用餐选择坐在长桌靠里一面中间的椅子，是方便与两端的同僚交谈。(图11)

图10 爱丁堡圣十字宫王室儿童活动室里每一件玩具小朋友都可以坐下来玩。

图11 大不列颠号邮轮宴会厅

拓展休息性餐饮文化服务新领域。时代发展表明，休息性餐饮进入博物馆大雅之堂与展示文化相结合，成为博物馆崭新文化境界和刻意提升的服务内容氛围，目的是要吸引和鼓励人们在这里更长时间、更专注地逗留和品赏。在古老、经典的博物馆厅堂中让人们享受精美餐饮，是一篇鲜活大文章，其巅峰式引申版是2013年4月30日荷兰女王让儿子继位接待世界政要的晚宴就在国立博物馆举行。2013年11月我在北京参加现代物业发展论坛后专程考察国家博物馆，看到学生集体在大堂台阶席地而坐吃盒饭，感到非常惊讶，这种行为和情景本来应该出现在另一个地方。相比较2015年1月我在爱丁堡博物馆看到的是专门安排首层偏厅让老师把学生带到屋里用餐，让大家稍事休息再继续参观行程，孩子们感觉就像回到了家里。休息性餐饮是一种文化，应该、可以和已经成为博物馆的素质景观。欧洲博物馆花大量心思独立主办休息性餐饮，视为博物展示空间的一部分，因为专门特意分配显眼、舒适、充分的场地部位，执行与市面基本同价的法例规定，特别是精彩诱人的出品内容和招待方式，成为人们对博物馆钟情的美好回忆和保留节目。我就很喜欢选择在博物馆这样开放、热烈的环境和位置上叹番杯，写稿、看书、发呆。(图12)

图12 欧洲博物馆独立主办休息性餐饮

（本文原载于《现代物业·设施管理》2015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