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抹去了市井文化?
市井文化,不应该是渐次消亡的,而是要固守一种态度。
搜秀商城六楼有一家店铺颇有情趣,可以将你的涂鸦作品绘到T恤上。妻问我要如何设计T恤时,我想了想,很郑重地说:“用黑底白字画上一个大圆圈,里面写着黑体的‘拆’字!”老北京人对这符号再熟悉不过,它就像仙女姐姐手上的魔法棒,凡所到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北京就这样日新月异起来。但其间又夹杂着多少苦辣酸甜呢?
“拆”这个字就和涂鸦T恤一样,充满了戏谑的精神。古时有拆字先生,你任举一字,他便加以分合增减,随机附会,以释吉凶。如今许多富贵人家都愿结交会算命拆字的奇人异士,将自身的前途命运交给一个素未相干之人,也许正是精神困顿的印证。
地安门旧照
1920年宣武门箭楼旧照
崇文门
德胜门箭楼
“拆”于我而言,看到的并不是其乐融融的游戏,而是一种渐次消亡的文化状态。拿北京来说,1420年,天安门、地安门竣工,地安门于1954年被拆;1436年,因“崇文德也”和“武节是宣”,修崇文、宣武二门,1927年拆宣武门箭楼,1930年拆城台及瓮城,1950年拆崇文门瓮城墙,1965年拆城楼;1439年,朝阳门、东直门、安定门、德胜门、西直门、阜成门竣工,1921年德胜门因梁架朽坏,城楼被拆,仅存箭楼,1953年拆阜成门瓮城、箭楼台基,1965年拆城楼,1956年拆安定门箭楼,还是1956年,朝阳门城楼被拆,两年后拆箭楼,1965年拆东直门,1969年也是因为地铁要经过,拆西直门……
这些都是我在大型纪录片《故宫》中看见并记录的,边整理边流泪。规划建设当然要吐故纳新,但老祖宗殚精竭虑修建好的那些建筑杰作,是否有被后人像小孩子胡乱搭积木时,一个不高兴之间,便一巴掌忽撸个精光的现象呢?
每个城门都有或多或少的传说、曲折离奇的故事,我真不知道我给我的孩子讲这些故事时,他脑海里能否有形象的对应呢?
听大我几岁的皇城根儿露表姐讲,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以前,从现在的东四十字路口到东单十字路口一线,还是个买书的好地方。对喜欢淘点儿有意思的书或者便宜旧书的人来说,几乎就是圣地。
老东安市场有一家中国书店,后来金鱼胡同改造和建新东安市场的时候,和吉祥戏院、长安戏院一起,消失在老北京的文化版图里了。当时有种说法:到吉祥听戏,开场之前之后,去东安市场里的中国书店转转,淘几本书;再和几个朋友去吃顿东来顺老店,这简直就是旧派文人的一张标准周末休闲图。
金鱼胡同
协和医院东门,现在是一家农业银行,当年是一溜儿临街而狭窄的门面房,其中,就有一家中国书店。这家书店之所以留下的印象最深,是因为有很多当年很火的 “外国通俗小说”——当然,是翻译成白话的。托外国人之名,在小说里夹一些刺激一点的佐料,是许多作者和出版商心照不宣的秘密。这吸引了许多思想进步,亦或开放,亦或看得口干舌燥的年轻人。后来,这家中国书店因为东方广场的建设施工,在东单改造的同时,消失了。那以后,北京市中心不再有需要侧身而过的旧书店,看得人们口干舌燥的外国小说遍地都是。在那前后拆掉的还有王府井新华书店和王府井南口北京的第一家麦当劳。
听露表姐讲完这些,你会觉得历史就在自己面前。
时代与城市都在进步,陈旧腐朽落后都应该是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的。但是否应该在破旧迎新中,给这些市井文化留一些空间呢?文化是属于人民的,需要引导,需要改良,而不是一股脑地让它消亡。在摩天大厦平地而起的同时,又掩埋了多少带有祖辈精神遗产的文化呢?这也应算是一种抢救,为了我们曾经经历的,亦或为了子孙能够更加了解我们,了解祖辈是经历过怎样的一种生活。市井文化,不应该是渐次消亡的,而是要固守一种态度。毕竟,这是值得尊重的一种态度……
本文为《现代物业》、 设施管理网(cnfm2001.com)联合版权所有,禁止转载。如有需要,请联系xdwyxmt@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