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文/袁方 | 2021-10-08 12:08

符合WELL标准的健康绿色地面之材料

原载于《现代物业•设施管理》2019年8期

当我们进入一个空间时，我们首先会被与视线可及的墙面、家具所吸引，但是与我们身体有实在接触的却是地面。我们的余光始终留意着我们的脚下：地面是否平整，有没有异物和污渍。地面设计在室内设计中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各种建筑法规，绿色、健康标准都对此有着不同要求。

我们为什么关注地面材料

和墙面及天花板不同，地面材料是所有室内表面材料中被使用最频繁的，而且不同功能的空间类型对地面材料有不同的要求，这就决定了地面的功效(practical aspects)是设计环节中除了美感与价格之外最重要的考虑因素。

业主或物业管理方都希望地面材料美观又耐用，材料和施工成本低，清洁与维护方便——这些要求无可厚非，却导致厂商主流产品是奔着实现这些需求去的。比如强化复合地板(laminate flooring)彻底打散了木材组织，破坏各向异性及湿胀干缩的特性，因此稳定耐磨，约为普通漆饰地板的10～30倍以上。装饰层通常是塑料膜，可以用电脑软件模拟绘制木纹、图案、颜色。其最上层一般是树脂(resin)，有一定防水性，提高了地板寿命，也可以进行常规清洁。但这样的产品也有缺点，强化复合地板的特性决定了其一般自带毒性，因为大多数黏合剂和染色剂都含有挥发性化合有机物。

地毯因具有吸音效果，在办公室、图书馆、诊所等场景中被大量使用。我们对地毯也有各种各样的要求，比如美观、耐用、防火等。以地毯底背为例，底背需要提供支撑作用，还要耐用、防霉。由于生产合成工艺，目前常见的底背材料都会释放不同的挥发性有机物，比如PVC底背可以释放甲醛、乙酸乙烯酯(vinyl acetate)、1,2-丙二醇(1,2-propanediol)等，SBR (styrene butadiene latex rubber)背底会释放4-苯基环己烷(4-phencyclohexene, 4-PCH)。同时，随着地板送风系统及地暖逐步推广应用，许多管线被置于地板之下。目前地毯大多数使用的是模块化地毯，这大大方便了日常维护，但是模块化设计使得地毯黏合剂的使用也大大提高。

谁最容易受到不健康的地面材料的影响?答案是每一个在室内的个体;经常直接在地板或地毯上玩耍的儿童和宠物还容易受到接触性影响。但我们要明白，并不是生产厂商主动向产品中加入对室内空气有害的化学物质，而是市场需求“促成”产品研发走到今天的局面。可喜的是，随着公众对室内污染认知度的提高，在原先选择地面材料的标准之上，大家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些新的需求已经被一些企业听到，为市场研发出环保健康的选项。

本文讨论范围

我们一起看看WELL标准对于地板和地毯有哪些要求。IWBI发布了v1和v2两个版本的WELL标准，目前两个版本都接受项目注册和认证申请。两个标准在概念大类划分上有所差异，具体的先决条件(Precondition)和优化条件(Optimization)也存在增减和阈值的差异。本文分享以WELL v2作为基本框架的情况，如果和WELL v1存在较大出入会进行说明。

WELL标准中与地板/地毯要求相关的条件主要集中在空气(Air)、声环境(Sound)、材料(Material)三个概念大类中。声环境与材料是v2新增的两个概念，但与地板/地毯材料的相关要求在v1的空气与舒适(Comfort)中可以找到对应的先决条件或优化条件。

地面材料是所有室内表面材料中被使用最频繁的材料

细看WELL对应要求

施工管理

如果你去过施工现场，一定常常在现场的某个角落里看到成堆成堆放着还没有安装的建筑材料。在分秒必争的施工进度要求下，没有人希望建筑工人完成了进度条上的项目却因为材料没送到而无所事事，于是提前送到的材料就被放在一个角落，极有可能任由风吹雨打。

施工和拆迁过程不可避免地会产生大量颗粒污染物，为了预防肺部疾病，施工工人在进行某些作业时需要佩戴口罩。和人体的肺部一样，不少纤维性质的建筑材料也会吸附颗粒物，其中就包括了地毯。地毯主要的材料是尼龙纤维，因此很容易吸附颗粒物和潮湿气体。

在两个版本WELL标准的空气概念中都有一条要求：施工污染管理(Construction Pollution Management)。这是一个五选三的先决条件，也就是说拿到WELL认证证书必须做到五个部分(parts)中的三个，其目的在于减少因施工而造成的室内空气污染，从而促进健康并保护建筑品质。

C部分要求，地毯等吸湿性材料必须存储在单独的指定区域，防止吸潮和受损。受潮的地毯容易滋生霉菌和细菌，不仅容易造成材料使用寿命减少，对健康也是极大的隐患。当然要做到C部分，还有其他三条要求，这不在我们今天讨论范围。

E部分提到了一个室内空气吹洗(building flush)的方法，如果熟悉LEED绿色建筑认证的话并不会陌生。这个方法一般在施工过程后期进行，等到产生室内空气污染物的主要施工环节完成后，在人员入住前，通过强制的机械或自然通风，将施工期的室内空气与室外新鲜空气做交换。这并不是WELL标准的强制要求，但它对于改善施工造成的室内空气污染非常有效。但业主和施工单位确实需要考虑外界气候条件、工期、能耗、成本等，以做出合适的判断。

防火材料选择

消防安全，始终是建筑设计中最基本的一条。为了防止和延缓火势，许多易燃的材料被加入一层阻燃剂。公元前360年，埃及人把木材涂上醋用来阻止火势蔓延，其后又出现了其他纯天然的阻燃剂，比如黏土、头发、石膏等。随着科技发展，效果好且成本低的化学阻燃剂被研发出来。

目前，全球每年阻燃剂产品的需求超过了200万吨，主要用于塑料材料防火。和那些古代原始阻燃剂裹在原有材料外层不同，现代阻燃剂可以与原材料混合在一起，以化学键形式绑定。常见的阻燃剂分为无机/矿物阻燃剂和卤化阻燃剂，其中以卤化阻燃剂效果更好。但是卤化阻燃剂存在健康与环境负面影响，它们可以从材料中析出撒布到室内灰尘，然后被吸入呼吸道。卤化阻燃剂具有PBT特性：

·Persistent 顽固性：随着时间推移，卤化阻燃剂不会分解为其他安全的化学物。

·Bio-accumulative生物聚集性：卤化阻燃剂在食物链顶端物种体内含量更高。根据研究，目前在人体血液、母乳和野生动物体内都发现了卤化阻燃剂，全球卤化阻燃剂含量最高的野生动物是极地和海洋生物。

·Toxic毒性：比如十溴二苯醚(Decabromodiphenyl Ether, DecaBDE)是很常见的商用多溴联苯醚(PBDE)阻燃剂之一，动物实验显示了其致癌性。

WELL v2 材料概念X10优化条件：减少挥发性成分Volatile Compound Reduction(类似v1空气概念Feature25减少有毒材料Toxic Material Reduction)限制了含卤化阻燃剂的使用比例，目的就在于减少其对室内空气的负面影响。

尼龙和塑料类材料都不防火，所以很多地板、地毯产品都会添加阻燃剂，因此想到通过WELL认证，设计师们还需要根据项目要求和消防要求，找到不使用卤化阻燃剂的地板、地毯产品。

减少使用含脲醛和邻苯二甲酸盐的产品

Urea formaldehyde，脲醛，是尿素和甲醛的催化产物，硬度高，易上色，不易燃，价格低，被广泛用于建筑材料中，比如复合木地板材料、地板/地毯黏合剂等。但是脲醛在制造和使用过程中存在着甲醛释放的问题。

Pthalates，邻苯二甲酸盐，是一种塑化剂，可以让塑料制品变得柔韧和耐用。在日常生活和建筑领域中都被广泛使用，今天我们讨论的地板材料中往往添加有邻苯二甲酸盐，比如塑胶地板。这几年针对邻苯二甲酸盐的研究非常多，但由于塑化剂种类繁多，其安全性很难界定。目前业界比较有共识的是，邻苯二甲酸盐对胎儿、儿童、女性、肾脏疾病患者的影响比较大，主要的负面影响是不良的生殖和发育。

WELL标准对两者都有明确要求，优选条件减少挥发性成分(Volatile Compound Reduction)限制了含有脲醛和邻苯二甲酸盐的材料的使用比例。对应WELL v2材料概念X10优化条件，或v1空气概念Feature25减少有毒材料(Toxic Material Reduction)。举个例子，如果项目需要使用塑胶地板，可以选择不含邻苯二甲酸盐的产品，比如有些产品使用的塑化剂是DOTP (Dioctyl Terephthalate plasticizer)，就可以符合WELL标准的要求。

减少挥发性有机化合物对室内空气质量的影响

挥发性有机化合物(VOCs)和半挥发性有机化合物(SVOCs)会对健康造成方方面面影响。很多时候在刚施工装修完的房子待久了会觉得鼻痒、流泪、头痛、恶心，这些属于短期影响。如果与这些物质长期接触，则会损害器官和神经系统，甚至可能致癌。

在地板、地毯材料中往往存在VOCs或SVOCs，WELL v2材料概念X11和X12两个优化条件对此有明确要求。在WELL v1中对应的是空气概念Feature 04 降低VOC (VOC Reduction)的先决条件，这和LEED v4 EQ中Low Emitting Material得分项也有极高的相似度。

其中X11为长期挥发控制，要求建筑内所有新装的地板材料满足加利福尼亚州公共卫生部(CDPH) 标准法v1.2-2017挥发性有机化合物释放量限制。当然如果你觉得CDPH过于抽象的话，WELL标准也给出对应标准(equivalencies)，与LEED v4 Low-Emitting Materials Third Party Certifications and Labels那个参考表类似，列出了那些等同于CDPH标准法的认证标识或项目，比如大家熟悉的与地板材料有关的FloorScore，与地毯产品有关的Green Label Plus。

X12是短期挥发控制。油漆、密封剂、黏合剂和涂料，这些都可能用于地面的材料一般都易于迅速挥发，也就意味着在施工时和刚施工完的阶段浓度比较高。使用低VOC的产品和易快速挥发的产品，可以帮助大幅改善室内空气质量。WELL标准对于短期挥发控制的要求分为挥发(Emissions)和含量(Content)两部分，挥发部分必须符合CDPH v1.2-2017的相关规定，含量部分参考加利福尼亚空气资源委员会(CARB)2007或其他对等国际标准中所规定的阈值。类似于X11，这部分也有对应的认证项目。

如果你注意观察，会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在WELL v2中这是优化条件，而在原先的v1中却是强制的先决条件。并不是说这条要求变得不重要，而是目前的实际执行难度比较高，首先是由于符合要求的产品不多，再者是统计材料成本的计算过程繁琐，因而新版改为优化条件。相信IWBI此举是希望通过鼓励一部分项目带动行业前进。

未雨绸缪，选择健康材料

用于建筑的材料不胜枚举，目前的研究无法覆盖所有。因此，它们是否对健康有影响?如果有则又是多大?多久以后会发生?对于那些打问号的产品，WELL v2 X13 Enhanced Material Precaution(增强材料预防)优化条件给出的建议是使用相对安全的替代品，对应v1空气概念的Feature 26 Enhanced Material Safety(增强材料安全)，目前业内已有了不同的筛选标准和认证项目，选择符合这些认证的产品有助于提高材料的健康性。

当选择地板、地毯产品时，我们可以注意选择拥有以下认证的材料：

——由Living Future Institute发起的Declare: Living Building Challenge Red List Free (生态建筑挑战红色名录豁免), Declare: Living Building Challenge Compliant (生态建筑挑战标准)或Living Product Challenge label(生态产品挑战标签);

——由拥有博士学位的毒物学家或注册工业卫生师检验，不含GreenScreen® Benchmark 1、List Translator 1、或List Translator Possible 1浓度超过1,000 ppm的材料;

——从摇篮到摇篮(Cradle to Cradle)材料健康认证，材料健康评分达到第2版金级或以上，或第3版铜级或以上。

材料成分公开

市场上的地板、地毯品牌五花八门，厂商的技术水平参差不齐，作为普通设计者很难做出明确区分，往往只能在颜色、款式、性能、价格上对比。就算有心选择健康安全的产品，一般设计者也不具备相应的成分信息。因此公开产品成分为公众区分产品提供了一种工具，同时也能促进更多健康安全产品的销售。

WELL v2在材料概念X14 Material Transparency (材料透明度，对应v1的Feature 97)优化条件鼓励选择更多公开成分的材料，比如有Declare Label(声明标签)、HPD(健康产品声明)的产品。这一条和LEED v4 BPDO Material Ingredients Option 1非常相似，因此凡是符合LEED认证这部分要求的产品，在WELL认证中也可以拿到分。

通用设计

Community(社区)是WELL v2新增加的一个概念大类，这个部分宗旨在提醒建筑开发者、设计者和管理者，每个建筑就如同一个社区，使用建筑的人各种各样，好的设计应该是具有包容性的，让每一个都可以平等使用建筑。

比如医院这类公共建筑的地面设计就要考虑到不同的使用场景：推婴儿车时会不会被地毯边缘绊倒?雨天有大量携带雨具的人流进出，在哪些区域需要使用防滑设计?有没有提供儿童乐园，地面材料怎么选?针对不熟悉医院环境的病患及家属，如何通过地面区分化设计做引路提示?地面是否需要做连续盲道设计，还是在交叉口做?

比如我们很熟悉的例子——洗手间的设计需要考虑残障人士和母婴的需求，WELL中也有关于卫生间地面材料的要求。WELL v2 C14 Bathroom Accommodations(洗手间配置)是一个新增的优化条件，希望洗手间能满足各种人群的不同使用场景，规定单人洗手间必须使用防滑地板。

再比如WELL v2 C13 Accessibility and Universal Design(无障碍和通用设计)优选条件，在关于通用设计部分要求项目要根据预期的使用者需求，设计要考虑预期使用者的年龄、体型、认知能力、行动能力。IWBI要求项目与专业的通用设计师合作，同时IWBI也在网站上附上了相关网站信息。

总结

地面材料在建筑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美观、耐用、维护、成本等都是设计考量的因素，而WELL标准涉及的健康和公平性的要求也在逐步成为新的设计考量因素。当选择一款地面材料产品时不妨问一问它的成分是什么?是不是做过与室内环境有关的测试?有没有取得什么认证?对于这个建筑未来的使用者和维护者来说这款产品是不是合适的?

导引设计是地板通用设计中的重要一环

参考资料：

[1]WELL Building Standard v1, v2

[2]LEED BD+C Standard v4

[3]Human Toxicology of Chemical Mixtures: Toxic Consequences Beyond the Impact, by Harold Zeliger

[4]https://www.chemicalsafetyfacts.org/phthalates/

[5]https://lovehealthyhome.com/is-laminate-flooring-really-that-toxic/

[6]https://foobot.io/guides/volatile-organic-compounds-carpet.php

[7]https://www.kisuma.com/applications/halogen-free-flame-retardants

[8]https://parterreflooring.com/lvt-vs-vct/

[9]https://segd.org/content/university-technology-sydney

[10]https://parterreflooring.com/about/eco-friendly-floor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