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黄世孟 | 2013-12-01 18:26

重演的悲剧：台湾老屋外墙瓷砖剥落伤人事件

前言

《现代物业》杂志近期曾做过有关“城市地陷”的报道和讨论，这个问题的本质包含天灾与人祸两层面的灾害因素。关于天灾，天有天文的气流、气候变迁因素，地有地文的伏流、地质条件因素，当前的人类科技与知识，人定有时确实仍难胜天。但是“城市地陷”涉及相关的人祸，我们必须永远持续努力解决。尤其最近见闻许多人为疏忽所引起的人祸灾害，所有伤亡实在令人痛心。

(2013年5月19日)网络新闻报道一则新闻：3天酿4死!大陆老旧电梯成安全隐患。大陆各地近期，接连发生4起电梯意外事件。在云南又有2人，被突然坠落的电梯夹住，造成1死1伤。令人担忧的是，全大陆245万部电梯，有很多都已经服役超过20年，年久失修的结果，意外恐怕随时还会发生。

当我获知此则新闻时，直觉判断这是人祸制度的灾害问题。针对此问题，如电梯(正确名称“升降机”)使用年限超过二十年至二十五年时间，当前台湾的大楼屋主或住户，能理解与认同筹募基金重新更换新升降机。

无独有偶，台北发生楼房外墙瓷砖意外剥落，砸伤行人事件。本文报道台湾都市干道沿街楼房外墙，长期大量采用贴瓷砖施工方法，瓷砖外露日晒雨淋，材料劣化年久失修，无预警剥落砸伤行人，意外事件悲剧经常重演。换言之，台湾的城乡环境发展朝向高层化、高密度集居的结果之一，是住宅小区建筑物地下室超深开挖造成地陷损邻事件。高层建筑从高楼意外的对象坠落、剥落、崩落、掉落，造成严重损物伤人事件层出不穷。举例言之：

2013年1月21日：海砂屋天花板崩落砸断瓦斯气阀

2012年3月13日：电线从天降女骑士刹车摔伤

2012年1月4日：北市骑楼瓷砖不防滑居民常摔伤议员促更换

2011年8月29日：大楼玻璃掉落机车骑士被砸死

2010年12月27日：冷到爆?大楼瓷砖从天降

以下，首先引述一则外墙瓷砖剥落伤人新闻事件内容，其次评述瓷砖剥落专业己见。

新闻：北市首例外墙瓷砖剥落伤人屋主罚6万(2013年5月9日)

民权东路二段京华大厦5楼及6楼交界处，老旧瓷砖剥落砸中女童头部，6楼住户遭台北市建管处开罚6万元罚锾。

依建筑法开罚并要求限期改善：民众购买30年老旧公寓大厦，窗户外的瓷砖没有翻修，一旦瓷砖剥落砸伤人，不仅要赔医药费，还会遭台北市建管处开罚6万元，建管处昨天首开罚单!

9岁女童头颅破裂仍在加护病房：台北市议员简余晏接获新北市三重区一位单亲妈妈陈情，指本月5日带着9岁女儿至北市民权东路二段五号吃烧烤，却遭该栋京华大厦5楼顶、6楼底的墙外砖石击中，女童当场头颅破裂送至淡水马偕医院急救，目前仍在加护病房，建管处也首度针对大楼砖石砸人对屋主开出6万元罚锾。建管处副总工程司邱英哲强调，已确认砖石来自6楼，一般而言，建管处会针对具有管理能力的公寓大厦管理委员会开罚，但此大楼没管委会，因此依《建筑法》第七十七条建物所有权人、使用人应维护建物构造及设备安全，已对住户开罚6万元，并要求限期改善，否则可连续开罚。

30几年老旧大厦 3公尺裂痕惹祸：记者实际走访京华大厦，大厦约在上世纪80年代辟建，大楼西侧5楼顶、6楼底清晰可见一道长约3公尺的裂痕，案发一楼的烧烤店前至今仍围起警方封锁线。邱英哲说，大楼瓷砖墙剥落与否，要看当初的施工技术，有些工程很随便，将砂浆掺杂多余的水，导致黏着的瓷砖容易剥落，该大楼住户可请吊车先敲除危险砖石，大楼再共同决议翻修外墙。简余晏表示，其实屋主也很倒霉，所以对方可能会因不服受罚，导致双方在民事法庭缠讼，而单亲妈妈又属弱势无力打官司，需要社福团体帮忙，不管如何对双方都不是好事。她说，早期民间流传跳楼压死烧肉粽贩的故事，往后民众恐怕都要抬头注意大楼砖石，建管处应该思考更积极的办法。

里长认为建管处开罚没道理：在地新福里长(编者注：里长为台湾地区的基层民选行政管理人员，几条相邻的街巷构成“里”)童胜辉说，建管处开罚实在没道理，该屋主为上班族，才购屋一年多就发生憾事，其实也很无辜，该屋主本来想去医院探视女童，但他顾及家属情绪已劝住户先别探视;他话锋一转批评，建管处没有精确核对究竟是哪一层楼掉下的砖石就开罚，建管处应协助大楼根除改善。简余晏批评，台北市都市更新处有老屋拉皮计划，但过去最被人诟病，往往只针对精华区、高级大楼进行拉皮，许多真正有需求的大楼却没得到帮助，这也代表老屋拉皮政策彻底破功。

新闻事件的冲突与纠葛

无辜受伤9岁女童：单亲母亲是弱势者,藉由议员陈情后，台北市建管处始依据建筑法规，首开罚单开罚肇事屋主6万元。假如我以坏心眼有另类想象的情境，当受伤者是国际的重要人士，或属台湾的政治演艺的新闻人物，此局面究竟会如何收场呢?应该不止于医疗费用赔偿处理，我相信会被逼进入检讨制度与法令的制订。

关于肇事屋主与大楼管理委员会：诚如当地新福里长童胜辉所言，该肇事屋主为上班族，才购屋一年多就发生憾事，其实也很无辜。我想着：难道购屋者也需要花一笔钱，委托专业者从事建筑外墙耐用评估吗?真令人匪夷所思。本案关键在于这一栋大楼全体住户，尚未筹组公寓大厦管理委员会，若有管理委员会时，相信罚款6万元、赔偿医疗费，均须由管理委员会来支付。由此可见，集居环境成立管理委员会，确实有其必要性。

行政主管：我很佩服台北市建管处执法的专业水平，能够精确核对究竟是哪一层楼掉下的砖石而开罚?建管处副总工程师强调确认砖石来自6楼，并根据建筑法规定，所有权人或是使用者，应要维护建物的构造安全，所以对屋主开罚，并要求限期改善，如果没有，还可以连续开罚。我认为事件发生后无论如何精明的处理，官方的行政主管职责在于避免灾害重演发生。但回顾事件发生后这一个月来，这事件已经不再是社会或专业的重要新闻议题了，期盼官方内部能有作为，落实立法与管制。

整个新闻事件确实存在许多冲突的纠葛，例如母女伤心与无奈的疼痛、抱怨与求偿，肇事屋主也莫名奇妙遭污名化、提请民事诉讼，里长抱怨建管处开罚实在没道理，整栋大楼住户担心明天外墙瓷砖剥落发生在自家的外墙，议员指责台北市政府都市更新做得太慢毫无贡献。社会菁英与专家学者尚未挺身出来讲话……能列举出如此多面向，且每个人均自认有理。这暗示着什么?也许这就是物业管理服务业上场讲话的好时机，创造高龄建筑物业专业服务的新商机。

台湾建筑物的皮肤病：外墙瓷砖剥落之始末

我学建筑、教建筑与研究建筑，数十年生涯中走过世界许多地方，见识过无数的建筑，见到一个地方的建筑物室内外墙面，那么喜欢贴瓷砖的地方，就是台湾。台湾中央山脉的阿里山头上房屋，或澎湖群岛海边的建筑物，或从台湾最北的基隆、台北，一直往台湾南端的高雄、屏东延伸各地方，经常看到建筑物无论室内或室外到处贴瓷砖。简言之，台湾的建筑物有一种特殊的外墙、墙面体质，就是瓷砖皮肤。当发生瓷砖剥落的事件，不就暗示着台湾建筑物有皮肤病吗?

瓷砖工程经常是在建筑主体结构工程完成后，专长贴瓷砖的施工班，从高楼层由上而下逐层楼往下层贴到地面层。为何外墙的瓷砖会剥落呢?我评述以下几项可能的因素：

1、材质：选择瓷砖材质若只重视正面外表颜色、尺寸的美观，而忽略瓷砖背面材质需有的“燕尾”沟缝的质量，此类瓷砖容易剥落。

2、施工：贴瓷砖施工班工人于每块瓷砖背面上浆质量，建筑主体墙面的打底与粉刷水泥砂浆质量，瓷砖压紧贴牢在墙面上的施工功夫……每道作业程序直接影响瓷砖是否易剥落。换言之，施工者的专业与敬业态度，直接影响瓷砖附墙黏紧度。

3、维护：建筑物犹如人，是有生命的，人会生病建筑物也会劣化。建筑外墙瓷砖材料劣化导致剥落，是可以预知的。因此建筑物随着屋龄成长必须进行定期健诊，建筑物的瓷砖外墙必须定期进行诊断与维护，才能避免无预警的剥落伤亡事件。

健诊高屋龄建筑：创办台湾建筑医院

我确信人类的文明是不容易跳跃进展的，犹如人没有到达某个年纪，不容易体会身体保健的重要。城市文明中的现代建筑，屋龄仍低于三十年的建筑物，不容易说服屋主定期存钱从事房屋健诊的工作。台湾人口之年龄现象，新生儿逐年减少，老年人口快速积累。台湾建筑的屋龄现象，犹如台湾人口，新建房屋逐年减少，却愈盖愈好。老房逐年增加，确实需要建筑医师的关怀与照顾。

我多年前即体会高龄老屋从事健诊的迫切性，老屋整建维护的技术与法制，是我多年关怀的研究重点，当然包括如何诊断与维护建筑外墙瓷砖剥落的课题。因此，我依据“建筑病理信息网站之建构(Establishing A Website for Building Pathology Information)”研究成果，建立台湾建筑医院网站，自己担任网站站长。

站长认为建筑物如同人有寿命，人生病上医院看医生，建筑物劣化、机能故障如同建筑疾病，如何到医院找医师呢?因此，基于推展房屋定期健诊制度之迫切需求，呼吁建立“建筑病理信息网站”，或称“台湾建筑医院网站”。

结语

撰写本文“台湾楼房外墙磁砖剥落伤人新闻重演悲剧”，心情既沉重且伤痛。正准备研提一套说帖，期望列入建筑法规及建筑技术规则检讨课题。我的理念奠基于建筑物如何落实长期的整建维护的管理机制。建筑物整建维护的功能：一、解决公共安全问题;二、美化建筑观瞻;三、提高房产价值;四、延长建筑寿命。因此，拟订以下几项办法来落实避免外墙瓷砖剥落：

拟订建筑物的楼层数高过多少楼层，或建筑物总高度高过多少，建筑物的外墙施工材料不能采用瓷砖。日本、中国大陆目前是有如此的建筑设计规范之规定。

台湾目前现行建筑物公共安全检查签证及申报办法，“设备安全类”检查项目包括：(一)升降设备、(二)避雷设备、(三)紧急供电系统、(四)特殊供电、(五)空调风管、(六)燃气设备。建议增加一项(七)外墙附加构件，并参考香港楼宇强制验楼制度，验楼项目包括：(一)外墙附加构件、(二)结构体构件、(三)楼宇消防安全构件、(四)排水系统、(五)其他构件、(六)违规构件。

为推展建筑物公共安全整合检查制度，须先建立经官方评定认可之机构，才能有效协助执行检查制度。立法要求卖屋者委托经官方评定认可之机构，提出建筑物健全保证书以保障购屋者之权益。

地方主管建筑机关应依建筑物使用性质，订定建筑物健康诊断项目及检查机构。各种用途类型建筑物，分别制订屋龄达规定年限以上者，依规定须每隔规定年数，委托经官方评定认可之机构作建筑物定期健康诊断。

(本文中的货币单位均为新台币元)

(原载于《现代物业·新业主》2013年06期/总第260期)